江遠霆微楞, 但這並不影響他跟著她的思路走。

他瞥了眼沙發上的江衍寒，輕笑了下, “小叔叔還在這裏呢，不要亂說了。”

接著, 江遠霆扣住了她的腰部, 看向江衍寒, 面色頗有些不合時宜的得意。

江遠霆道：“小叔叔別生氣啊, 她剛碰到這種事情, 這會兒耍嘴皮鬧著玩兒呢。”

江衍寒似乎也考慮到了這點，只是淡淡地“嗯”了聲, 接著便沒了下文。

江遠霆拍了拍了她的腰，“要出去吃點東西壓壓驚嗎？”

章之杏三兩下掙脫了他的摟抱，也不說話, 嘴巴翹翹的。

江遠霆的手沒幾秒又想伸過去，他話音低低的，“不吃也行，去休息一下吧。”

章之杏這才應了聲，“好。”

江遠霆的桃花眼彎了下。

就在這時，電話響了起來。

公司今天還有個比較重要的會議需要他主持。

“嗯，好的，我稍後就會回來。”

江遠霆掛了電話。

他有些不舍地看向章之杏，“我先回公司處理點事情。”

章之杏納悶了似的，“你去唄。”

江遠霆又看了眼在沙發上坐定的江衍寒，心中愈發不舒服。

他眼睛一動, 沒忍住伸手又抱住了章之杏。

章之杏這會兒心情平覆了下來，下意識就掙脫了起來。

江遠霆湊在她耳旁，輕笑了聲，聲音有些沙啞，“沒事就好。”

說完，他松了手。

江遠霆整理了下西裝便離開了老宅。

出門前，他還不忘笑著對江衍寒道：“小叔叔，她今天受了這麽大的驚嚇，你以後可看著這事兒少和她計較啊。”

江衍寒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點了點。

江遠霆離開後，客廳中一時間安靜了些，只剩下電視內的廣告聲音有些吵鬧。

章之杏站在原地幾秒，隨後，她微微咬牙，三兩步走了過去。

她叉腰，柳眉蹙著，話音帶著氣憤，“江衍寒，你剛剛是什麽意思！你……你這是占我便宜！”

江衍寒擡頭看她，“你沒有拒絕我。”

他語氣平靜極了。

章之杏語塞幾秒，隨即爆發了。

她跺腳，嬌軟的話音尖了些，“你這是什麽道理，那種情況下我沒辦法拒絕而已！你親的是誰？是你的學生！你枉為人師！什麽叫我沒拒絕，我是懵了，你懂嗎？直男癌！垃圾！”

章之杏義正辭嚴，氣勢如虹地譴責著面前的男人。

她語氣誇張地道：“就是因為有你這種愛狡辯的人，所以正義才會缺席啊！”

江衍寒沈默了幾秒。

然後，他看向章之杏，話音微沈，“對不起，是我沖動了。”

章之杏這會兒是真的懵了。

正義不僅沒有缺席還是第一個來到教室的，這顯然和劇本有些不對。

她組織了下語言，好久，才有些磕巴地道：“你知道你不、不對就好，希、希望你以後自重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

江衍寒的聲音響起。

果然要狡辯了嗎？！

章之杏看向他，嚴陣以待地準備與他戰鬥。

江衍寒頓了幾秒，才道：“剛剛你伸舌頭了。”

章之杏：“……”

幾秒後，紅暈迅速從她的脖子暈染到了她的臉頰。

章之杏捂住臉，大聲道：“你胡說八道什麽！”

沒等江衍寒說話，她啪嗒啪嗒地踩著地板跑上了樓。

江衍寒看著她的背影，隱約瞥見她露在頭發外的，粉色的耳尖。

他面色不變，伸手拿起水杯喝水。

江衍寒微微垂眸，薄唇抵在杯口汲取著水源。

幾秒後，他的黑眸彎了起來，喉間溢出了短暫的笑意。

糟糕，水！

江衍寒意識到自己還在喝水，連忙拿開水杯。

半秒後，他發現，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時已經空了。

江衍寒握著玻璃杯看了幾秒，無奈地笑了下。

自己在……幹什麽啊。

********

飛機失事這一遭的經歷使得章之杏一時間對飛機有了些陰影，至於當伴娘一事自然也推掉了。

當晚，章之杏還心有餘悸，一晚上沒睡好。

翌日滿課，章之杏打了一上午的哈欠。

到了下午的課程，她聽了幾分種，視線都有些模糊了。

反正是水課，睡會兒吧。

章之杏想著，準備埋頭睡會兒。

手機的信號燈閃了閃。

她解鎖瞥了幾眼，是江遠霆的信息。

章之杏懶得理睬，將手機倒扣，低頭一趴睡了起來。

“我們這次決定了一個方向就是……”

會議上，項目經理講得認真極了。

江遠霆卻聽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他把玩著手機，遲遲沒等到回覆。

唔，大概是在上課吧。

江遠霆這樣想著，眼睛卻還是離不開手中的手機。

算了，還是放學去看看她吧。

—

放學後。

青春靚麗的男孩女孩門談笑著出了學校，一片熱鬧景象。

相貌英俊的江遠霆以及他同樣英俊的豪車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。

江遠霆輕笑了下，看了眼表。

這時候，她應該也放學了吧。

他拿出手機，微信中仍然是自己的一大片消息刷屏，並沒有回覆。

江遠霆沈吟幾秒，發出了條信息：我在學校門口等你。

等了會兒，依舊沒有等到回覆。

還在上課嗎？

眼看著註視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多，江遠霆決定換個地方等。

他打量了周圍，走到了附近的一家奶茶店，坐到了角落的位置。

江遠霆索性從手機裏調出了份電子文件，剛掃了兩眼，他便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。

“我……其實也覺……嗯……不錯誒。”

“真……我說……”

他擡頭，只見一群女孩子們說說笑笑，結伴坐到了遠處的位置。

江遠霆瞇了下眼，很容易便看到了其中的章之杏。

她捧著微熱的奶茶，似乎和同伴們講到了什麽好笑的地方，貓兒眼彎彎。

江遠霆看了眼手機，微微垂眸。

是沒看到信息嗎？

他一時說不清心裏這種微妙的感覺是什麽。

江遠霆拿起手機，發了條信息過去。

“嗡——”

即便位置較遠，江遠霆仍然聽到了清晰的手機震動聲——是章之杏的。

他直直地看著章之杏。

章之杏托腮，捧著熱奶茶啜了口，笑得開心極了。

接著，她瞥了眼震動的手機，手一動，將手機倒扣了起來。

江遠霆突然覺得喉間被什麽東西梗住了一般難以呼吸了起來。

他喝了口冰水，極力想要順下這種感覺。

江遠霆並不難理解這種行為，和朋友們聊得正歡，不想看手機，所以順手做出這樣的動作很正常。

最重要的是，人無法阻止自己接受信息，卻可以選擇是否回應，這是無可指摘的。

在所謂的尊重或者禮貌前，人們已經做出了對自己更舒服的選項。

可是江遠霆仍然不能控制自己的微妙情緒。

他又發了幾條信息。

“嗡——”

連續的震動聲似乎引起了同伴的註意，她們停了下說話，看向了章之杏。

章之杏微微詫異，看向了桌面的手機。

她拿起手機看了眼，眉頭蹙著，漂亮的面容上露出了些煩躁的意味。

隨後，她喝了口奶茶，關了手機，又和她們說笑了起來。

江遠霆沒了表情。

或者說，他不知道作何表情。

他喝了幾口冰水，拿著手機起了身，走了過去。

“所以說啊，真的是不能——咦？你是？”

說這話的女孩有些詫異地看著站在面前的英俊男人。

章之杏聞言轉頭，略帶疑惑的雙眸對上了江遠霆微沈的眸子。

她楞了下，笑了笑，“你怎麽在這兒啊？”

江遠霆扯出了個笑意，桃花眸中卻沒什麽笑意。

他晃了下手中的手機，“不是說下午來接你，剛剛想著來奶茶店坐坐，結果就剛好看見你了。”

章之杏眨了眨眼，連忙起身看著面前的女孩們道：“我家人來接我了，那我先走了啊。”

女孩們笑著揶揄了幾句，便看著他們離開了。

離開了奶茶店，章之杏打開了手機，話音帶著詫異，“哇，你這也發了太多消息了吧。”

江遠霆沒說話，帶著她上了車。

車開了好一會兒，兩人都無話。

紅綠燈。

江遠霆慢下了車速，扯了個笑，故作輕松道：“我一下午的信息，看來傳達率還不如傳單。”

“啊？”章之杏頓了幾秒，道：“沒註意，眼睛不舒服，不想盯手機。”

江遠霆點頭，“嗯。”

章之杏摩挲了下安全帶，轉頭看他，“你是進奶茶店才看到我的啊？”

“剛才在處理文件，沒幾幾分鐘聽見你聲音了，就過去看了看。”

江遠霆笑了下，話音帶了幾分疑惑，“怎麽了？”

章之杏眼睛轉了下，語氣輕松，“沒啊。”

綠燈了。

江遠霆踩下油門，車速猛地提高。

幾分鐘，章之杏才出聲，像是解釋又像是隨口一提，“她們都是我的直系學姐，學校有個競賽，我和她們一組在聊這個事情，都不敢分心。”

江遠霆淡笑了下，“嗯，看起來確實很幹練。”

章之杏笑瞇瞇，“你要是看上了哪個，我可以幫你牽線。”

江遠霆也笑，話音帶著戲謔，“不了吧，金融系的高材生不好惹啊。”

兩人說說笑笑，氣氛卻並不輕松。

章之杏的手揪了揪安全帶，心中浮現了一丁點詭異的愧疚。

不接電話不回信息這種冷暴力，江遠霆這種人不可能不懂的。

但是他在粉飾太平，甚至竟然再替自己找臺階？這是什麽賢妻設定啊。

章之杏心情覆雜。

而江遠霆握著方向盤，面色平靜——他使自己全然相信了她的說辭。

他控制著自己不去想很多邏輯上的缺陷。

江遠霆沒有深想，不去深想，不願深想。

畢竟，這只是個再小不過的事情而已……對嗎？

********

晚上的晚飯，是章家和江家兩家人在酒店一起吃的壓驚宴。

章媽一見到章之杏，便忍不住將她摟到了懷裏，像哄小孩子似的又是摸又是拍又是親。

章之杏被她這麽擼一圈，沒忍住笑出了聲。

江母也沒忍住圍著她看了一圈，連連道：“沒事就好，沒事就好啊。”

菜一道道上來，兩家人坐了下來，聊得熱絡。

酒過三巡，家長們的話題兜兜轉轉還是聊到章之杏的身上。

“哎喲，小杏你媽昨天聽說這事兒後啊一晚上沒睡著，今天一大早就說著要飛過來看你。”

章爸摸了摸心口，“我昨天嚇得心臟病快犯了，還好啊，還好啊。”

章媽聽著又有些鼻子酸，“沒事就好。”

章之杏連連點頭，心中也害怕。

在任務世界裏死掉，誰知道後果會怎麽樣啊。

江父勸慰道：“小杏子這是有福氣啊，你們別太擔心。”

章爸舉杯道：“說來說去，也麻煩你們照顧我們家小杏了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”

“不會不會。”江媽朝著江遠霆擠眉弄眼，“遠霆可不會覺得麻煩，是不是啊。”

江遠霆舉起酒杯，笑了下，“是啊，巴不得以後能多照顧小杏妹妹呢。”

章媽意會到了，她看向章之杏，“小杏啊，還不謝謝遠霆哥哥？”

章之杏舉起酒杯，一副乖巧樣子，“謝謝遠霆哥哥。”

江遠霆桃花眼瞇起，碰了下杯，一飲而盡。

江母見狀，話音親切道：“我們家遠霆以後要是欺負你了，你盡管和我說，我幫你教訓他啊。”

江遠霆嘴角勾起了點暧昧笑意，“我怎麽會欺負她呢。”

他看向章之杏，黑眸中滿是寵溺。

江母和章媽對視了眼，都笑了下。

章之杏喝了口汽水，繼續扒著碗裏的飯，沒說話。

章媽拍了下她。

章之杏擡頭，幹笑了幾下，似乎是不知道怎麽回應似的。

一直沈默不語的江衍寒突然道：“我出去接個電話。”

被這麽一打岔，兩家人兀自又聊起了其他話題。

江遠霆嘴上的笑還未收起，思緒卻有些亂了起來。

他起身，輕觸了下章之杏的肩膀，便離席了。

章之杏知道這是叫她出去的意思。

她吃了幾分鐘，也離席了。

江母顯然註意到，她笑道：“這是嫌我們礙眼了啊？”

一席人氣氛愈加融洽。

—

章之杏剛走到拐角，就被一股力量扯到了男洗手間。

被這樣扯著，她不禁有些生氣，轉頭低聲呵斥道：“你幹嘛啊？”

江遠霆松開了手，“抱歉。”

章之杏應了聲，好幾秒，才道：“叫我出來幹什麽呀。”

江遠霆低頭，一手摟住了她的腰，“沒什麽。”

章之杏眨了眨眼，“抱夠了沒有啊。”

幾秒後，江遠霆悶悶的聲音響起了，“沒有。”

章之杏話音帶了點笑，“沒有也不能再抱了。”

說著，她便開始扯他的手，極力想要掙脫。

兩人互相較勁了好一會兒，最終，章之杏認輸了。

她輕輕嘆了口氣，“松手呀，待會兒有人怎麽辦？”

江遠霆沒回話。

好一會兒，他話音響起，“章之杏。”

章之杏懶洋洋地應了聲。

江遠霆將頭靠在她肩上，桃花眼裏半是戲謔半是認真，“不知道為什麽，總感覺你今天好像對我各位冷淡啊。”

章之杏側頭，兩人鼻尖對著鼻尖，呼出來熱流交纏。

她註視著他的眼睛，笑意無辜，“有嗎？可能是昨天的情緒還沒讓我緩過來吧。”

兩人的距離近極了，遠遠看過去，像極了一對在熱吻的愛侶。

江遠霆的手扣緊了她的腰部，眉頭皺了下。

隨即，他松了手，面上恢覆了慣有的吊兒郎當的笑。

江遠霆話音低沈，“也是，你畢竟受了這麽大的驚嚇。”

他看著她，道：“周日的晚上，你有空嗎？”

章之杏話音有些揶揄，“有空啊，怎麽，要約我出去玩兒？”

江遠霆的手插到了褲袋中，點頭，“我說過，回來送你個禮物。”

“好呀。”

章之杏爽快地答應了。

江遠霆的手摸上了她的臉蛋，動作輕柔極了。

他眼神繾綣，話音低低的，“你這麽幹脆，讓我有些害怕你會爽約啊。”

章之杏兩手勾住了他的脖頸，眸波流轉，“禮物嘛，不收白不收，我期待得很。”

“那到時候你可要收好。”

江遠霆話音認真。

章之杏笑笑，“好了，該回去了吧。”

兩人先後離開了洗手間。

幾分鐘後，沖水聲響起，一格廁所門突然被打開。

江衍寒面無表情地推開門，走到了洗手臺。

他打開了水龍頭，白皙纖長的雙手擠出了些洗手液，是標準且嚴謹的七步洗手法。

將泡沫沖刷幹凈後，江衍寒抽出了幾張紙巾，仔細地擦幹了手上的水漬。

江衍寒微微垂眸，註視了下自己幹凈白皙的手。

鏡子中倒映出他俊美冰冷的面容，幾秒後，鏡中人薄唇微勾，弧度頗有幾分嘲諷意味。

他手一動，被擦過手的紙巾被投到了它該呆的地方——垃圾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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